(体裁:小小说)
1973年那个夏天,我李建国没想到,一顿厚着脸皮蹭的饭,竟然成了改变我一生的转折点。这顿饭不仅让我遇见了心上人,还让我有了奋斗的方向。
我叫李建国,1973年那会儿我刚满23岁,正在部队当兵。那年夏天,我请了探亲假回老家山东农村。记得那天,我穿着笔挺的65式军装,跨着大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。说来好笑,那会儿我还挺神气的,觉得自己威风八面的,走到哪儿都有人偷偷看我。
老家还是老样子,土坯房、泥巴路,到处都是热气腾腾的庄稼地。我一进村,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,是麦子晒干的香味,混着牛粪和泥土的气息。这味道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和爹娘一起收麦子的日子,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。
我先去了叔叔家。叔叔看到我可高兴了,拉着我的手说个不停。"建国啊,你可长高了,也壮实了。当兵真好啊,看看多精神!"我不好意思地笑笑,心里美滋滋的。叔叔告诉我,他家里正准备给表弟说媒呢,问我要不要一起去隔壁村看看。我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就跟着去了。
展开剩余91%到了王家,院子里热闹得很。我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姑娘正在晾晒麦子。她戴着草帽,脸上都是汗珠,但笑起来可好看了,像是夏天里盛开的小花。我后来才知道,这姑娘就是王晓梅。
我二话不说就上前帮忙。王晓梅有点不好意思,但还是和我一起干活。我们边干边聊,我才知道她今年20岁,在村里的缝纫社做活。她说话声音又轻又柔,听着特别舒服。我跟她说我在部队的事,她听得可认真了,眼睛亮亮的,好像在听什么了不起的事儿似的。
干完活,王大叔喊我们吃饭。我本来想走的,但是看着晓梅,鬼使神差地就留下来了。王大叔和王大娘挺热情的,说是难得有客人来,多一双筷子是福气。那顿饭可真香啊,有炒鸡蛋、凉拌黄瓜、还有一大盆红烧肉。我吃得可欢实了,还跟王大叔聊了很多。我说起在部队的事,说得眉飞色舞的,王大叔听得直点头。
吃完饭,我主动帮着收拾碗筷。王大娘夸我懂事,我心里美滋滋的。临走的时候,我硬着头皮跟王大叔说,想跟晓梅保持联系。王大叔愣了一下,但看了看晓梅,又看了看我,最后点了点头。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,但还是稳住了。
回去的路上,我心里乐开了花。我想,这趟探亲可真是来对了。不仅见到了亲人,还遇到了这么好的姑娘。我在心里暗暗发誓,一定要好好表现,争取早日立功,给晓梅和她家人一个好印象。
回到部队后,我就给晓梅写信。说实话,我从来没写过情书,一开始写得磕磕绊绊的。但慢慢地,我就找到了感觉。我给她讲部队里的趣事,讲我们怎么训练,怎么学习。每次收到她的回信,我都高兴得不得了,恨不得把信读上好几遍。
就这样,我们一来二去写了好多信。我感觉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深了。每次想到晓梅,我心里就暖暖的,干起活来也有劲儿。我们班长赵铁军看我整天笑呵呵的,还打趣我是不是恋爱了。我嘿嘿一笑,也不否认。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,转眼间到了1975年。这一年,我们部队要远赴边疆执行为期三年的练兵任务。这可把我愁坏了。我想,这一走可就是三年啊,晓梅会不会等不及?我要不要退伍算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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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找到班长赵铁军倾诉。赵铁军听完,拍了拍我的肩膀说:"建国啊,我理解你的心情。但是你想想,咱当兵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吗?你现在退伍,对得起国家的培养吗?再说了,你退伍了,拿什么给晓梅幸福?"
我被班长说得哑口无言。是啊,我当初参军不就是为了闯出一番事业吗?如果现在半途而废,那不是辜负了自己的理想吗?
我下定决心,给晓梅写了一封长信。我把自己的想法和纠结都告诉了她,问她愿不愿意等我。说实话,写这封信的时候,我的手都是抖的。我怕晓梅会觉得我不负责任,会觉得我把她晾在一边。
等啊等啊,终于等到了晓梅的回信。我颤抖着手拆开信封,看到里面写着:"建国,我理解你的选择。你放心去吧,我会等你的。"看到这句话,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。我心里暖洋洋的,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。
就这样,我带着晓梅的承诺,踏上了去边疆的路。边疆的生活可不轻松,天气恶劣,训练强度大。有时候累得连站都站不起来,但一想到晓梅在家等我,我就又有了力气。我在训练中格外卖力,想着一定要给晓梅争口气。
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。这期间,我和晓梅一直保持着通信。虽然信件往来很慢,有时候一个来回要一个多月,但每次收到信,我都高兴得不得了。晓梅在信里告诉我,她现在不光在缝纫社干活,还跟着村里的老师傅学做衣服。她说等我回来,要给我做一身漂亮衣服。我看着信,心里甜滋滋的,觉得再苦再累也值得。
在边疆的日子里,我也结识了不少好兄弟。有个叫张明远的战友,成了我最好的朋友。他是个幽默风趣的人,总能在大家最累的时候说个笑话,逗得我们哈哈大笑。我们经常一起训练,一起聊天。我跟他说起晓梅,他就笑我是个情痴,但还是羡慕地说:"建国啊,你小子可真有福气,有这么好的姑娘等你。"
1978年春天,我们终于完成了任务,准备回去了。临走前,我荣立了三等功。当我拿到奖状的时候,心里别提多高兴了。我想,这下可以给晓梅和她家人一个交代了。
回到家乡的那天,我心情激动得不行。一路上我都在想,晓梅现在变成什么样了?她还在等我吗?到了村口,我深吸一口气,整理了一下衣服,就往晓梅家走去。
可是,到了晓梅家,我却傻了眼。院子里挂满了红绸带,听说晓梅要结婚了。我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,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。正在这时,晓梅从屋里出来了。她看到我,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哭着跑过来抱住了我。
原来,晓梅一直在等我。但是这三年里,村里人没少说闲话,说晓梅傻,等一个杳无音信的军人。她父母也着急,怕晓梅错过了好姻缘。就在前段时间,有个条件不错的小伙子来提亲,她父母就做主答应了。
我心里五味杂陈,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这时候,王大叔和王大娘也出来了。他们看到我,脸上的表情很复杂。王大叔叹了口气,说:"建国啊,你可算回来了。这事儿,是我们做得不对。"
我深吸一口气,鼓起勇气说:"叔叔阿姨,我知道这三年来让你们和晓梅受委屈了。但是我对晓梅的心意一直没变。我现在已经立功了,马上就要退伍了。我想请你们再给我一个机会。"
王大叔和王大娘互相看了一眼,然后王大叔说:"建国,你是个好小伙。这三年,晓梅没少提起你。我们也看得出来,她心里还是有你的。"
晓梅这时候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我,又看看她父母。王大娘轻轻拍了拍晓梅的背,说:"闺女,你自己的婚事,你自己做主吧。"
晓梅擦了擦眼泪,坚定地说:"爹,娘,我想和建国在一起。这三年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他。"
听到这话,我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。我紧紧握住晓梅的手,对王大叔王大娘保证:"叔叔阿姨,我一定会好好待晓梅,让她过上好日子。"
就这样,我和晓梅终于在一起了。虽然中间有波折,但是我们的感情反而因此变得更加深厚。
1978年冬天,我正式退伍了。回到村里后,我和晓梅的婚事就定了下来。我们村里人都说,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但是好景不长,我们很快就遇到了新的挑战。那会儿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,城里开始搞承包制,很多人都往城里跑。我也动了心思,想去县里找个工作。但是晓梅不太同意,她觉得在农村踏实,不想冒险。
我和晓梅为这事没少争执。有一次,我气呼呼地说:"晓梅,你不明白,现在是好机会啊!咱们不能总在村里待着,得想想以后孩子的前程啊!"
晓梅红着眼睛说:"建国,我知道你想出去闯,但是咱们在村里不也挺好的吗?你看现在农村也在搞责任制,咱们好好干,也能过上好日子。"
我一听这话,火气就上来了:"你懂什么?城里机会多着呢!你就甘心一辈子种地啊?"
晓梅被我这么一说,眼泪都出来了:"你…你这是看不起种地的人吗?我爹我娘一辈子种地,难道就没尊严吗?"
我一下子愣住了,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。我赶紧去哄晓梅,但是她还是很伤心。
这事儿让我很困扰,我找到了我的好哥们张明远商量。张明远现在在县里机械厂工作,他听完我的烦恼,笑着说:"老李啊,你这是钻牛角尖了。你想想,为什么要进城?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吗?可是好日子的标准是什么?是你和晓梅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日子。你要是为了所谓的'好日子'伤了晓梅的心,那还叫好日子吗?"
张明远这番话给了我当头一棒。是啊,我追求的不就是和晓梅在一起的幸福生活吗?如果为了这个反而伤害了晓梅,那还有什么意义?
我回去后,认真地和晓梅谈了谈。我说:"晓梅,对不起,是我太急功近利了。其实不管在哪里,只要我们在一起,努力奋斗,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。"
晓梅听了,眼里泛起了泪花:"建国,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。其实我也不是不想进步,我只是怕我们冒险失败了,到时候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。"
我紧紧抱住晓梅,说:"傻瓜,有我在呢,我们一起努力,一定能成功的。"
就这样,我们决定先在村里好好干,积累一些经验和资金,然后再考虑去县里发展。这个决定让我们两个都松了一口气,感觉生活又有了新的希望。
这时候,村里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。我和晓梅商量后,决定承包了村里的一片地。刚开始干的时候,真是辛苦啊。我们从早忙到晚,晚上还要研究怎么种地才能增产增收。
有一次,我们种的玉米遇到了虫害。我急得团团转,不知道该怎么办。晓梅却冷静得很,她说:"建国,别着急。我记得我爹以前说过,可以用草木灰来防虫。"我一听,眼睛都亮了。我们连夜烧了一堆草木灰,第二天一早就撒到地里去了。没想到还真管用,虫害慢慢就控制住了。
这件事让我对晓梅刮目相看。我心里想,还是晓梅懂得多啊,要不是她,这一季的收成就泡汤了。从那以后,我们俩更加齐心协力,干劲儿也更足了。
慢慢地,我们的日子越过越红火。1980年春天,我们终于攒够了钱,准备结婚了。结婚那天,全村人都来帮忙。张明远和他对象孙丽华还特意从县里赶回来当我们的证婚人。
我穿着崭新的中山装,晓梅穿着红艳艳的新嫁衣,漂亮极了。我看着晓梅,心里甜滋滋的,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。
婚礼很简单,但是很热闹。村里人都说,我们俩是村里第一对用新办法办婚礼的。不用铺张浪费,把省下来的钱都用在了盖新房子上。
婚后,我和晓梅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。我们不但把承包的地种得红红火火,还在村里开了个小卖部。晓梅的针线活儿也没落下,经常给村里人做做衣服,挣些外快。
1985年,我们的儿子出生了。看着小家伙,我和晓梅都乐开了花。我们给他取名叫李向前,希望他能一直朝着好的方向前进。
孩子出生后,我们更加努力了。我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去县里发展。正好这时候,我的老战友张明远来看我们。他现在在县机械厂当了小领导,听说我有这个想法,立马就推荐我去厂里应聘。
经过一番考虑,我和晓梅商量后,决定搬到县里去。刚开始还真有点不适应,但是慢慢地,我们也找到了感觉。我在机械厂工作,晓梅则在一家服装厂做裁缝。虽然工作忙了点,但是收入比在村里好多了。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,转眼间到了1989年。这一年,我们的儿子上小学了。看着儿子穿着新校服,背着书包上学的样子,我和晓梅心里别提多高兴了。我们觉得,当初的决定是对的。在县里,孩子能接受更好的教育,将来的出路也多。
回想这些年的经历,我心里充满了感激。感谢晓梅一直陪在我身边,和我一起奋斗;感谢父母和岳父岳母的支持;也感谢那些帮助过我们的朋友。我常常想,如果当年没有厚着脸皮在晓梅家吃那顿饭,我的人生会不会完全不一样?
现在,我已经50多岁了。儿子大学毕业后,也参了军。看着他穿上军装的样子,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。我和晓梅虽然头上添了白发,但是我们的感情却比年轻时候更深厚了。
有时候,我们会坐在家门口的小院子里,喝着茶,聊着家常。晓梅会说:"建国,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那会儿吗?"我就会笑着说:"记得啊,那会儿你晒着麦子,多好看啊。"晓梅就会害羞地白我一眼,但眼里全是笑意。
日子过得平淡,但是很幸福。我常常想,人这一辈子,不就是为了这样简单的幸福吗?和爱的人在一起,努力工作,看着孩子健康成长,这就是最大的满足了。
如果要问我有什么遗憾,可能就是没能多陪陪父母吧。但是我相信,他们在天之灵看到我们现在的生活,一定会很欣慰的。
现在,我和晓梅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子能找个好对象,组建自己的小家庭。我们也期待着能早日抱上孙子或孙女。等到那一天,我们的人生就更加圆满了。
回首往事,我时常感慨,人生真是奇妙。一顿饭、一个眼神、一个决定,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。但是我知道,不管遇到什么困难,只要我和晓梅在一起,我们就能克服一切。
这就是我们的故事。平凡但幸福,普通但温暖。也许它算不上轰轰烈烈,但对我们来说,这就是最美好的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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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:天津市